夫君登上帝位,却将皇后之位给嫡姐,我万分庆幸听了娘亲的话 下
发布时间:2025-07-26 18:41 浏览量:1
声明: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夫君登上帝位,却将皇后之位给嫡姐,我万分庆幸听了娘亲的话。下
"娘娘大义,当初治水有功被迎进城时,我有幸在街头见过。"朱颜垂着眼回答。
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,朱颜让人在桃树下摆了茶席,亲自给我点茶。我喝了一盏才开口:"你进宫的画像,怕不是做了手脚?"
朱颜犹豫片刻,咬牙道:"画师是宫里的人,我不肯塞银子,他就把我画丑了。"
"柔嫔看着不像差钱的主儿啊。"
"我是不差钱,可这歪风邪气我忍不了。"
我盯着她的眼睛,单刀直入:"你不想进宫,对吧?"
朱颜脸色变了变,警惕地看着我。
我神色严肃起来:"我打听过了,你其实给了钱,只是没给够。"
朱颜瞪大眼睛,手紧紧攥着帕子。
"你打小在南疆长大,十二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。论胆识谋略,论军中威望,你比你哥强多了。可他抢你军功,还害得你左臂受伤。要不是有人救你,渔阳城就是你葬身之地。"
每说一句,朱颜的脸就白一分。最后她声音发颤:"您怎么知道的?"
"十二年前,我救过个乞儿。他病得厉害,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治好,送他去南疆金佛寺学艺。"
"他叫秦安,说总有一天要报我的恩。"我摸出块玉佩,这是当年我要去北境前,秦安送来的。那时他已经学有所成,说要投军去。
朱颜盯着玉佩看了半天,从荷包里摸出块一模一样的:"秦安是为了救我才死的,他说欠着人情,让我替他报恩。可话没说完,人就走了..."
她眼眶红了,冲我深深行礼:"没想到是贵妃娘娘。"
"我不求你报恩,"我扶起她,"就想问你个事儿。"
"娘娘请说。"
"你这段时间,是装病?"
"是,"朱颜冷笑一声,"要不是我娘以死相逼,我哪会进这破宫门?"
我叹口气:"宫里捧高踩低的,没宠爱可不好过。"
"我不怕,"朱颜眼神发冷,"在军中那么多年,我自己能照顾自己。再说了,"她话锋一转,"我也不是真让人欺负的主儿。"
我点点头,直截了当:"你想出宫吗?"
朱颜眼睛亮了亮:"娘娘能帮我?"
"不是帮,是合作。"我摇头,"你帮我成事,我帮你出宫。"
从怡华宫回来,我又开始闭门不出。陆嫣嫣她们越来越得宠,江雪云坐不住了。
她放下皇后架子,开始在萧承佑跟前装可怜。到底是费尽心思娶回来的,就算有新欢,萧承佑还是偏心。
陆嫣嫣哪受得了这个气?白天争不过,晚上使尽浑身解数。再加上个媚骨天成的梁舒窈,萧承佑最近眼窝发青,走路都打飘。
太医都委婉提醒他要节制。萧承佑刚开始觉得新鲜,可时间一长,他那贪心的毛病又犯了,看着陆嫣嫣她们就烦。
这时候他就爱往我宫里跑。我不争宠,他在我这儿能睡个安稳觉,还能聊聊过去和孩子。
日子过得像普通夫妻,平淡又琐碎。在他看来,我们早该冰释前嫌了。
可对我来说,背叛过的人,就该吞一千根针。将来我们之间,必得拼个你死我活。
转机在半年后。陆嫣嫣怀孕了。
这是萧承佑登基后头一遭有妃子怀孕,乐得他当场晋陆嫣嫣为嫔,赏赐跟流水似的往关雎宫送。
满宫上下都明白,要是陆嫣嫣生个皇子,妃位是跑不了的。
陆嫣嫣这下彻底飘了,对其他妃子颐指气使,连江雪云都敢不行礼。她姨娘也跟着作威作福,勇毅侯为了扶正她,连原配夫人都和离了,老太君拿命相逼都没用。
勇毅侯和江刘两家本是一派,朝堂上互相支持。现在好了,勇毅侯在朝堂上敢跟庆国公叫板,脸皮彻底撕破,朝臣们也开始重新站队。
江雪云不再缠着萧承佑玩乐,也不办什么宴会了。她说南疆战事吃紧,作为皇后该替皇上分忧。
从那天起,后宫开始给前朝开源节流。各宫用度都减了,连太监宫女的俸禄都砍了一半。
她这么懂事,萧承佑自然满意。在她的建议下,不光妃子们的份例减了,太监宫女的月钱都扣了一半。
江雪云和陆嫣嫣都有娘家撑腰,不缺银子。可这次江雪云是奔着打击陆嫣嫣去的,还规定不许宫外送东西进来。
江雪云早有准备,吃穿用度跟平常一样。陆嫣嫣可惨了,有银子都买不着好东西。她奢侈惯了,哪受得了这个?仗着有孕,哭到萧承佑跟前。
谁知江雪云早有防备,萧承佑不但没怪江雪云,还骂陆嫣嫣恃宠而骄。陆嫣嫣气得大哭,回宫就砸东西,结果动了胎气。
她原以为萧承佑会心疼,等来的却是一道禁足令。
神仙打架,苦了底下人。宫人们可遭了殃。
江雪云为了在萧承佑跟前表现,对他们下手最狠。规定宫人一天三顿只能吃糙米青菜,两个月才能吃一次肉,每次不超过一两。月钱存着,三年才能领一次,这叫节流。
宫人们不光吃不饱,还得做绣活卖钱,太监得去外宫当苦力,这叫开源。
好几个宫人的家人因为没钱看病死了,江雪云却拿着扣下的月钱在外头放高利贷。短短三个月,整个后宫怨声载道。
可江雪云掌管后宫,这事又是萧承佑点头的,连前朝都夸她贤德,宫人们只能敢怒不敢言。
江雪云这些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,仿佛回到刚入宫时的模样,终于有了精力来给我添堵。
她先派人请我去凤仪宫赏花,被我拒绝后,又使出老手段,让人把箫卓送到朝阳宫来。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孩,如今已是个会跑会跳的小童了。
这孩子被江雪云亲自调教,对我既冷淡又带着敌意。不情不愿地行完礼,就急着要乳母带他回去,嘴里不住念叨:"我要回宫找母后!贵妃娘娘不喜欢我,我也不喜欢她!朝阳宫就是冷宫,是罪妇住的地方!"
带他来的嬷嬷赔着笑脸解释:"靖王平日不这样的,许是今日认生了。"
我听着好笑,亲生骨肉也能说认生?心里虽这么想,面上却挂着笑:"皇后娘娘真是宽厚仁慈,把卓儿教得这般懂事,将来必定能成大器。有他在凤仪宫,您这儿可比关雎宫热闹多了。"
就因我这句话,江雪云认定我在嘲讽她没有子嗣,气得把箫卓罚跪了一整夜还不解气,当天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杀到朝阳宫。
她原本怒气冲冲要发作,可一见我坐在廊下,面前连碟果子点心都没有,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:"妹妹最近日子过得紧巴巴吧?我听说皇上提过,当年你在北境时,把嫁妆都拿出来犒劳将士,买马买粮,这才有了忠心耿耿的北川军。可那又怎样?就算你为陛下付出再多,他心里装的还是我。"
"不对,"她故意顿了顿,眼里闪着恶意的光,"皇上说了,你那是尽忠。他是你的夫君,是大夏的天子,你本就该为他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"
说着,她把一碟吃剩的雪梨酥扔到我面前,语气里满是嘲讽:"放心吧,你我终究是姐妹,我定会留着你的命,让你看着我如何养废你的儿子,再把你女儿嫁到蛮荒之地去。"
江雪云说完便扬长而去。我勾起嘴角,亲手把那碟雪梨酥捏碎,喂给了脚边太皇太后的爱犬。
第二天,整个后宫都传遍了——太皇太后因爱犬暴毙急火攻心病倒了。与此同时,前朝也炸开了锅,说是江雪云克扣寿康宫用度,不仅让太皇太后每日为吃穿发愁,连陪在身边多年的爱犬都因吃不饱,跑到外面吃了脏东西丢了性命。
太皇太后出身普通官宦之家,洪武帝在位时只是个低位分的嫔妃,全靠生下先帝才被封为嫔。先帝刚掌权时,她也只是个太妃,直到先帝晚年皇太后去世,才被奉为太后。
江雪云记恨千秋宴上的事,又见她母族式微,这才敢大刀阔斧地削减寿康宫用度。可她忘了,如今朝堂上最能折腾的两位言官,正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。
大夏以孝道治天下,天子的亲祖母竟要为吃穿发愁,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,更像是直接打了箫承佑的脸。
朝堂上,箫承佑被言官们怼得青筋直跳。庆国公刚要开口,勇毅侯却抢先一步,呈上了江雪云私放印子钱的证据。
在大夏,放印子钱属于"民不告官不纠"的灰色地带,罪名可轻可重。但堂堂皇后做这种营生,不说罪责几何,皇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。
散朝后,箫承佑立刻赶往寿康宫请罪,接着又直奔凤仪宫。他本是一肚子火,刚下御辇,就看见江雪云素衣散发地跪在宫门口,眼角还挂着泪痕,平日里明艳的面容憔悴不堪,嘴唇泛着青白,见了他也不说话,只仰起脸恸哭起来。
箫承佑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,虽没像往常那样扶她起来,语气却缓和了许多:"皇后这是做什么?"
江雪云身子抖得厉害,勉强止住哭声,哽咽道:"都是云儿的错,好心办坏事,连累了皇上……"
"云儿自知罪孽深重,在此脱簪待罪,只求皇上看在昔日情分,不要怪罪我的家人……"
"皇上……"她抽抽搭搭地说完,突然一歪头晕了过去。
"云儿!"箫承佑瞬间慌了神,一边大喊"请太医",一边抱起江雪云往宫内跑。
一个时辰后,内侍来朝阳宫传旨,箫承佑让我即刻去凤仪宫。
春华担心道:"娘娘,这时候叫您去,怕是要出事。"
我端起茶盏,慢悠悠地抿了一口:"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江雪云不光拿克扣的银子放印子钱,更重要的是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,她这是急火攻心了。"
说完,我放下茶盏,施施然往凤仪宫去。
凤仪宫的人说江雪云身子不适,把我引到了内室。刚进去,箫承佑手里的药碗就"咣当"一声砸到我脚边。
"贵妃!你可知罪?"他怒声喝道。
我假装吓了一跳,慌忙行礼:"不知嫔妾所犯何罪,惹得皇上如此震怒?"
箫承佑还没开口,江雪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紧紧攥住他的衣袖,颤声道:"皇上别怪妹妹,她也是为着我好,才……才办了这糊涂事……"
"云儿,你就是太善良了。"箫承佑轻轻拍着她的背,转头看向我时又变了脸色:"贵妃以为皇后削减后宫用度的做法是对是错?"
"姐姐此举得皇上首肯,自然是对的。"我答道。
箫承佑见我扯上他,脸上闪过一丝心虚,语气却依旧强硬:"朕为前朝日理万机,后宫之事难道也要朕来管?"
我淡淡道:"后宫由皇后掌事,自然不需要皇上操心。"
箫承佑又说:"听云儿说,削减后宫开支、用俸银放印子钱都是你给她的主意?"
呵,这屎盆子倒扣得利索。我扯了扯嘴角:"皇上明鉴,嫔妾平日里足不出户,只知修身养性,怎敢插手皇后之事?"
箫承佑冷哼:"你的意思是皇后诬陷你?"
江雪云立刻哭诉道:"皇上,臣妾句句属实,妹妹,天地可鉴,你可不能不认啊!"
我扫了两人一眼,语气平淡:"皇后刚提出削减开支时,可是得了皇上和前朝的一致称赞,皇上还赐了玉如意褒奖,那时候可没人提过我半句。"
箫承佑面色一僵。我接着说:"至于放印子钱的事,更是无稽之谈。皇上可还记得,当初在北境时,也有谋士提议拿官银放印子钱挣军饷,皇上当时犹豫不决,还是我极力阻止才作罢。"
箫承佑盯着我看了片刻,脸色总算缓和了些,刚要开口,江雪云又哭喊道:"想必是我误会了妹妹的意思,是我该死……"
她挣扎着下床,跪倒在箫承佑面前:"我做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,请皇上废了我,让妹妹做皇后吧!"
她哭得梨花带雨,箫承佑心疼得不行,看向我的目光又变得犀利:"这件事算是云儿考虑不周,但你既身为贵妃,又是她亲妹,怎能对宫中诸事不闻不问?放任皇后做错事不加以劝诫,就是你的错!"
"你若真的认为云儿的做法妥当,就不会阳奉阴违用私房钱补贴宫人,给她添乱!"
"你即刻回宫写一份罪己诏,否则这贵妃之位,你就退位让贤吧!"
真是荒唐,历朝历代都没听说过,一宫之主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下人赏赐反倒是错了。
我是真没想到箫承佑为了江雪云能颠倒黑白至此,连脸皮都不要了,心头一时又气又悲凉。
我若是真写下这认罪诏书,贵妃之位才算彻底保不住。
我悄悄松了口气,试探着问:"陛下的意思,是皇后这事办得不妥?"
"云儿是出于好心。"
萧承佑瞥了眼江雪云,心疼道:"她从小养在深闺,哪懂人心复杂?本是想让宫人们出宫时能多些傍身钱,老有所依,偏有些人只盯着眼前利益,连太皇太后都……"
"罢了,既然没人领云儿的情,从明日起,宫中各项开销恢复原样。"
见我低头应承,没再辩驳,萧承佑话锋一转:
"既然贵妃知道错了,朕也不愿重罚你。你把这几个月克扣的俸银补上,这事就算翻篇。"
我猛地抬头,不敢置信:"皇后扣下的银子,凭什么让臣妾补?"
萧承佑皱眉:"这是朕的旨意。"
"臣妾不服!"
"放肆!贵妃要抗旨不成?"
"臣妾不敢,但有几句话如鲠在喉。"
我挺直腰板,不卑不亢道:"方才陛下说臣妾和皇后都有错处,要罚就该一视同仁。"
"这是自然,朕会让云儿关一个月禁闭。"
呵,关禁闭就想换走臣妾的银钱?
我冷笑:"臣妾认罚,可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,不如陛下也禁臣妾的足。"
话音刚落,江雪云立刻抽泣起来:"妹妹,当年你替我嫁入宫中,连母亲为我准备的嫁妆都带走了,怎会没钱?"
她看向萧承佑,满脸遗憾:"若非赵妃逼迫江家,若非妹妹主动提出替嫁,我们也不会分开这些年……"
萧承佑脸上的心虚瞬间消失,厉声喝道:"朕的旨意岂容你讨价还价?"
"皇后在北境时何等阔绰,朕是知道的,此刻装穷,是欺君不成?"
我不想戳穿江雪云颠倒黑白——明明是她被赵妃威胁才逼臣妾代嫁,可萧承佑全都知道。
讽刺的是,他明知真相,明知江雪云的所作所为,只要她给个蹩脚的借口,他就能轻易原谅。
说到底,不过是又贱又蠢。
我抬眼直视萧承佑:"原来陛下还记得北境的日子。"
声音发颤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:"臣妾以为那些日子,陛下早就忘了。"
"臣妾多怀念在北境的时光,什么贵妃尊位、皇后头衔,臣妾只愿与夫君长相厮守。"
又蠢又贱的人往往有个毛病——耳根子软。
我就赌他记得臣妾为他付出的一切,没忘记我们曾同甘共苦,有过携手共天下的誓言。
哪怕他觉得臣妾不重要,哪怕他为江雪云轻易毁约,哪怕他曾把臣妾的付出当作刺向臣妾的刀!
也要赌他心里对臣妾有一丝愧疚,对臣妾的眼泪和示弱有一丝心疼。
或者,他根本不敢直面自己的凉薄!
"容音……朕岂是薄情之人?"
萧承佑语气软下来,亲自扶我起身。
我擦了擦眼角,反握住他的手:"臣妾知道陛下仁孝,因太皇太后的事才说了重话。陛下说得对,臣妾既是贵妃,就该替皇后分忧,不让姐姐一人操劳。"
我朝萧承佑行大礼:"陛下处罚,臣妾心服口服,回宫就把所有积蓄拿出来补上亏空。"
萧承佑忙拉我起来,面露尴尬:"倒也不必……"
我浅笑,看了眼床上病恹恹的江雪云,话锋一转:"皇后身体不适,该好好静养,以后六宫的事就交给臣妾吧。"
江雪云脸色一变,掀开被子跳下床,扯住萧承佑的衣袖:"皇上,臣妾好了,能……"
"臣妾知道姐姐心疼我,但姐姐与皇上感情深厚,更该专心伺候陛下,早日诞下皇子。"
"虽然皇上已有卓儿和妍儿,淳嫔也快生产,可终究缺个嫡出的皇子。"
"姐姐早些有孕,也省得朝臣天天催陛下选秀。"
我语气温柔,萧承佑难得赞许地点头,劝江雪云:"云儿,容音说得对,你眼下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。"
后妃无子终究是硬伤。
江雪云入宫三年,盛宠不衰却无所出,她自己急,可若让出六宫权柄,她又舍不得。
江雪云凉凉地扫我一眼,刚要开口,被我抢先:
"皇上也别太着急,姐姐以前生过两次,只要不被琐事拖累,定能如愿!"
江雪云曾为萧承冕生过两个儿子,据她说都是被逼的,孩子都死在萧承冕叛乱那日。
萧承佑当初听她哭诉时满心疼惜,此刻听我提起,脸色却微微一沉。
这是心里扎了刺。
他压着火气,我和江雪云都看得清楚。
江雪云怕我再多嘴,忙装作头晕倒在萧承佑怀里:"以后要劳烦妹妹了。"
"不过妹妹也别再说臣妾无子,臣妾是皇后,便是所有皇子的母亲。"
呵,到这时候还要刺臣妾一下。
我低头:"皇后教训的是,臣妾日后定当谨言慎行。"
说完,在江雪云怨毒的目光中告退。
她永远不知道,她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其实是臣妾的产业,那个卷款跑路的老板也是臣妾的人。
她千方百计从臣妾这儿拿走的钱,不过是她自己丢的。
臣妾也庆幸,哪怕当年最爱萧承佑时,也保持着清醒。
当年臣妾是拿出大半嫁妆安民劳军,助他组建北川军,可散尽千金的同时,收买人心的从不止他萧承佑。
他始终把臣妾当内宅妇人,即便有几分聪明,能为他出谋划策,终究难登大雅之堂。
他却不想,若没有其他进项,单靠嫁妆如何养得起精锐之师?
我补上银钱后,萧承佑以江雪云抱恙为由,给了臣妾协理六宫的权力。
臣妾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权宜之计。
凭他对江雪云的偏爱,这权力随时能收回去。
所以臣妾主动送了份大礼。
陆嫣嫣怀孕四月却无显怀,梁舒窈在太皇太后跟前"无意"提起,很快查出她假孕争宠。
陆嫣嫣喊冤,可证据确凿,她百口莫辩。
当即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,勇毅侯也跟着削爵降罪。
江雪云对陆嫣嫣恨之入骨,自然不会放过她。
不出半月,冷宫传来陆嫣嫣发疯的消息。
萧承佑要赐死,被我拦下:
"陆妹妹侍奉过陛下,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。"
"勇毅侯夫人愿出五十万两白银换儿子平安,留着陆妹妹既能显陛下仁德,也留份牵制。"
多养个闲人容易,既然还有用,萧承佑便应了。
可笑江雪云以为没了陆嫣嫣就能独宠,却忘了还有个梁舒窈。
太皇太后力挺下,梁舒窈凭一曲西域艳舞重获圣宠,风头正盛。
梁舒窈的位份很快升到了嫔位。
这消息传进耳朵时,我正跟朱颜在殿里对弈。
棋盘上的黑白子正杀得难解难分,跟我们的心思倒像是对上了。
朱颜忽然停了手,抬头问我:"娘娘可见过新晋的苏贵人?"
她说的苏云珍,父亲在钦天监当差,官职虽小,却常有机会在皇帝跟前露脸。
不过朱颜提起她,倒不是因为这个。
"她也是娘娘安排的人?"朱颜压低声音,"我瞧着模样倒有五六分像您。"
我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,笑着摇头:"后宫里跟咱们同一条心的,就你一个。"
可苏云珍确实是我精心挑的。
那姑娘眉眼间像极了我年轻时的样子,性子却更单纯些,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。
她若常在箫承佑跟前转悠,就像面镜子,能照出他心里那些快被忘干净的旧事。
他若多疼疼苏云珍,自然就会想着补偿我。
我摸着腕上的碧玺镯子,这是番邦刚送来的贡品,全天下就这一只。
箫承佑瞒着江雪云悄悄给了我。
男人啊,你越不要,他越急着往你手里塞。
朱颜忽然问:"听说皇上定了下月初去香山围猎,这事娘娘怎么看?"
我抬头看她:"你有几分把握?"
朱颜沉吟片刻:"八成。"
我点点头:"够用了。"
"要是败在那两成上呢?"她还是担心。
我笑着摆弄棋子:"不成功便成仁。要是命该如此,我也认了。"
梁舒窈现在正得宠,江雪云肯定坐不住。
要扳倒她,就得等这个机会。
香山围猎那天,我跟江雪云都穿了身利落的骑装。
难得见我们俩这般精神抖擞,英气逼人的模样,箫承佑看了直夸。
他竟撇下梁舒窈,带着我们俩一起骑马。
原本跟着的侍卫不少,可走到半路,江雪云突然开口:"皇上可还记得那年春猎?先帝给咱们赐婚后,咱们头回见面。"
箫承佑听了这话,眼底泛起柔情:"怎么不记得?当时遇到匪徒,是你拼死救了朕。"
"要是没有你,"他握着江雪云的手,"哪有今天的朕?"
江雪云羞得低头:"是皇上洪福齐天,我当时就像被什么推着似的,满心满眼都是皇上。"
"云儿对朕的心意,"箫承佑动情地说,"朕这辈子都忘不了。"
我听着这番你侬我侬,强忍着没翻白眼,适时插话:"皇上跟姐姐这般恩爱,真是让人羡慕。嫔妾也想去看看当年定情的地方,沾沾福气。"
江雪云脸色一变,抢着说:"那是我跟皇上定情的地方,要去也该我们俩单独去。"
我没理她,只望着箫承佑,带点撒娇的语气:"皇上,嫔妾是真的羡慕,您就带我一块去吧。"
箫承佑很受用,点头应了:"云儿,就让容音一起吧,这样她才能懂咱们的情意。"
他说着就调转马头,江雪云急得直跺脚:"那...那就我们三个去。"
她又扯着箫承佑的袖子:"人家不想太多人打扰那个地方。"
箫承佑想了想,同意了。
地方不算远,我们三人快马加鞭,不到一刻钟就到了。
他俩正沉浸在回忆里,突然从林子里窜出几个刺客,举着大刀就冲过来。
箫承佑武艺不错,我也有些身手,当下一边发信号求救,一边跟刺客打起来。
倒像回到在北境的时候,我们俩配合得默契,不一会儿就砍倒了大半刺客。
眼看就要赢了,剩下的几个刺客却突然变得厉害起来,我们渐渐招架不住。
我跟箫承佑对视一眼,决定边打边退,拖到援军来。
江雪云却像突然回过神,冲到箫承佑面前哭喊:"要杀杀我!别伤皇上!"
...
箫承佑的剑都快刺到刺客喉咙了,被她这么一拦,反而落了下风。
他虽觉得烦,可看江雪云这般舍命相护,还是感动:"朕没事,云儿快到后面来!"
江雪云却摇头哭着:"我要跟皇上同生共死!"
...
箫承佑急了,正要推开她,刺客的刀已经劈下来。
幸亏我用剑一挡,刀才偏了方向,只在江雪云胳膊上划了道口子。
伤口不深,可江雪云疼得大叫:"你们怎么当差的!眼睛瞎了!"
话一出口,她就觉得不对,可刺客的刀已经逼到她面前,她尖叫着往箫承佑身后躲,顺手把他往前一推。
嘴里还喊着:"别杀我!我只是个奴婢!"
箫承佑整个人暴露在刺客刀下,想抵抗已经来不及。
他绝望地闭上眼,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来。
我举着剑挡在他面前:"皇上快走!这里有我!"
说完不管不顾地冲上去。
"容音!"他声音都抖了。
"快走!别管我!"
箫承佑还在犹豫,转眼却见江雪云早跑得没影了。
他脸色一沉,到底没扔下我。
侍卫们赶来时,我们俩已经累得瘫在地上。
剩下的最后一个刺客武艺高强得可怕,我跟箫承佑都倒下了,他还举着刀朝箫承佑砍去。
我拼了命爬起来,想都没想就扑到箫承佑身上,用身体死死护住他。
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唤:"容音。"
感觉到他胸口的心跳得厉害。
我闭着眼,把最后的情意都给了他:"夫君,能这样死在你怀里,我...死而无憾。"
话音刚落,就听"嗖"的一声,利箭破空而来,身后的刺客应声倒地。
是朱颜带着人赶到了。
跟我们约好的时间分毫不差。
再醒来是在营帐里。
我睁开眼,首先看见箫承佑的脸。
"容音!你终于醒了!"他抓着我的手,声音都哑了。
"洪荣!快!传太医!"
他双手攥着我的手,眼睛红红的,看我的眼神亮得吓人。
像极了当年我生孩子差点没命时,他也是这般模样。
我嗓子发干,反握住他的手问:"皇上...您没事吧?"
箫承佑眼眶更红了,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:"都这时候了,你还惦记着朕。"
我勉强挤出笑,眼里满是柔情:"嫔妾刚才做了个梦,梦见我被刺客杀了,可皇上念了我一辈子。"
"用一条命换皇上一辈子记着,"我轻声说,"值了。"
"容音..."箫承佑嘴唇直抖,"是朕错了,今天才看清谁真心对朕。"
我撑着身子扑进他怀里,抽泣着说:"不是皇上的错,是嫔妾没让皇上看见真心。"
箫承佑抚着我的背,我突然觉得后颈一热:"容音,信朕,朕会补偿你,这辈子都对你好。"
回宫后,萧承佑立刻将我晋为皇贵妃,赐居凤仪宫。被江雪云养在身边的靖王萧卓也接回我身旁。
这孩子在江雪云身边几年,被惯得无法无天,对我更是厌恶到了极点。他既不肯唤我母妃,又将我准备的饭食掀翻在地,叉着腰骂我是"坏女人":"我的母后是皇后,不是你这种低贱的妃嫔!你害我母亲,等我长大必要杀了你!"
我没有与他争辩,也没有强求亲近,只让宫人好生照料他的饮食起居。江雪云被囚禁在冷宫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,废后的传言甚嚣尘上,萧承佑却始终不置可否,只日日往凤仪宫跑,各种稀奇珍宝像流水般送进宫里。
这情形,倒像极了几年前他刚接江雪云入宫时的光景。
他得知萧卓对我无礼,扬言要重罚这孩子,被我轻轻拦住:"卓儿毕竟是姐姐一手带大,母子情深也是人之常情。但他到底是我亲生的,嫔妾有信心慢慢让他接受我。"
萧承佑将我揽进怀里,声音里带着疼惜:"容音,你就是心太软。你放心,江雪云那个毒妇欠你的,朕会一件件帮你讨回来。"
转日午后,我正在园中煮茶,宫女来报说我的嫡母、太傅夫人刘氏到了。
这刘氏是庆国公独女,江雪云身上的骄横跋扈多半承袭于她。她见我竟不行礼,反而端着昔日在江府的架子,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:"江容音,你是翅膀硬了,连你嫡姐的东西都敢争!你不会天真地以为,雪云的皇后之位就凭皇上那点宠爱?江府和国公府才是她的底气,你拿什么跟她争?"
我望着她笑,像从前在江府时那样,摆出惯用的谦卑模样:"母亲误会了,我怎敢觊觎皇后之位?莫说江府和国公府,就是皇上心里也只装着姐姐。母亲放心,等皇上气消了,我一定劝他亲自接回姐姐。"说着,我亲自端起茶盏递到她面前。
她轻蔑地扫我一眼,过了半晌才慢悠悠接过去。当夜,太傅夫人"疾病暴毙"的消息就传进了皇宫。
次日,我回江府奔丧。
在灵前上过香,父亲将我叫进书房。他开门见山:"你母亲的事,是你做的?"
我嘲讽地勾起唇角,似笑非笑:"父亲忘了?我娘早在十五年前就过世了,如今怕是连骨头都化成了土。"我望着眼前这个男人,明明已年近五十,却因保养得宜,仍保持着清雅身姿,面容英俊如昔,倒像是我儿时记忆里的模样。
我与江雪云的容貌,都是随了他。
江淮远看着我,语气沉了几分:"你对刘氏下手,刘家不会善罢甘休。这世上许多事,不需要证据也能定罪。刘家在南疆经营多年,势力盘根错节,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?"
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疲惫:"雪云已经失宠,皇后之位迟早是你的,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?"
我直视他的双眼,冷声反问:"父亲以为,江雪云会被关一辈子?还是说,您打算联合庆国公给皇上施压,逼他复立皇后?"
"在父亲眼里,江府的门楣、您的仕途顺遂,难道只能靠江雪云维系?我也是您的女儿!"我声音陡然提高,"父亲,娘亲过世这些年,您可曾想过她?"
江淮远叹口气,避而不答:"雪云背后有刘家撑腰,你如何能与她相比?"
我冷冷一笑:"若是刘家倒了呢?"
他猛地抬头,目露惊诧。
我继续逼问:"父亲这赘婿还没当够?"
这话像根尖刺,直直扎进他最隐秘的痛处。他脸色骤变,我却偏要踩上去:"您如今已是太傅,官居一品,难道还要像二十年前那样,对着刘家点头哈腰?庆国公那个莽夫,凭什么在朝堂上对您的治国良策指手画脚?您甘心吗?您不恨吗?"
最后一个字落地,江淮远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容终于裂开缝隙,连眼角皱纹都因愤怒而扭曲。
其实江淮远对刘家的怨毒,并不比我少。
他与我母亲林菀是青梅竹马。我外祖父是药材商,家中小有积蓄,膝下只有我母亲一女,收养无父无母的江淮远,本就是存了招婿的心思。江淮远争气,自小好读书,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解元。外祖父怕他变心,赶在会试前让二人完婚。江淮远倒也争气,会试又中会元。
消息传回镇上,众人都夸外祖父有眼光,羡慕我母亲好命。果不其然,那年四月,江淮远中了榜眼。他来信说要接我母亲进京,可我母亲等啊等,始终没等到他回来。
镇上开始有闲言碎语,外祖父气得病倒,不久便撒手人寰。他死后,我母亲变卖家产,带着我北上寻夫。可等我们找到他时,他早已停妻另娶——殿试后,江淮远被庆国公看中,明知他已娶亲也要招为婿。彼时的江淮远尚是端方君子,当下便婉拒,却被庆国公记恨,设计陷害入狱,最终不得不向权势低头,娶了刘氏。
我母亲恨他背信弃义,本欲与他恩断义绝,却被他巧言诓骗做了外室。后来刘氏发现我们母女,放言要杀我们泄愤,若非进京路上曾意外救过温熹贵妃的兄长,怕早已命丧黄泉。
后来不知为何,刘氏又做主让江淮远将我们接进江府。我母亲本不愿为妾,却为了我的前程忍辱负重。她以为能陪我安稳长大,岂料入府不久便染了怪病,身子迅速虚弱下去,不到一年就形容枯槁,终是没熬过那年冬天。
我也是到了北境才知晓,母亲当时不是生病,而是中毒。
那种毒无色无味,小剂量服用会让人日渐虚弱,直至死亡;若是大剂量,就会当场暴毙。于是我故意将毒药剂量加大数倍,用在了刘氏身上。
江淮远怨恨刘氏,不是因为她害死我母亲,而是因为她多年来的颐指气使,损了他身为男人的颜面。更因为刘家多年的"提携"都伴随着索取与俯视,让他原本高洁的人生有了污点。
他自认以他的才华,就算不靠刘家也能平步青云,却恰恰因为刘家的参与,让他的仕途沾了"裙带关系"的嫌疑。
他怨恨刘家,想摆脱刘家,却从未想过——还有个更直接的办法:扳倒刘家。
如今,我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面前。
我站在江淮远面前,不再是以女儿的身份,而是以主君的姿态俯视家臣:"江太傅,你可愿助本宫成事?"
江雪云是在押往冷宫的途中挣脱侍卫的。
她赤着脚疯跑进凤仪宫,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匕首。
"江容音!是你教唆父亲弃我的对不对?"她发髻散乱,眼线晕成两片乌青,"爹最疼我了,怎会递折子废我后位?"
我倚在贵妃榻上剥葡萄,指尖沾着紫红的汁水:"姐姐真傻。爹疼的是你背后的刘家,不是你这个人。"
"若我生在林家,你连降生的机会都没有。"
她突然扑过来,匕首寒光直逼面门,被两个内监死死按在地上。
我慢条斯理擦净手指:"刘家倒了,你娘死了,爹现在正求着皇上赐你白绫呢。"
"你撒谎!"她嘶吼着,脖颈青筋暴起,"皇上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!都是你这毒妇从中作梗!"
"没有我,也会有陆嫣嫣、梁舒窈。"我俯身贴近她耳畔,"就像当年,你为了后位亲手掐死我腹中胎儿时,可曾想过皇上会另觅新欢?"
"母后!"
稚嫩童声刺破凝滞空气。
五岁的箫卓甩开乳娘,像颗小炮弹冲向江雪云:"坏女人放开我母后!"
春华急得直跺脚:"王爷!您生母是皇贵妃……"
话未说完就被撞得踉跄几步。
江雪云突然狂笑起来,刀尖抵着箫卓咽喉:"江容音,你费尽心思养大的儿子,到头来还是认我作母!"
匕首刺破孩童皮肤,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。
箫卓哭得打嗝:"母后救我!卓儿怕!"
"怕什么?"江雪云突然收紧手臂,刀刃更深半寸,"要不是你这灾星占了我儿的位置,我怎会八年无子?"
"若有亲生骨肉,皇上怎会废我?"
我摆手示意侍卫退后。
江雪云挟着人质步步后退,突然被破门而入的疯妇扑倒在地。
陆嫣嫣手持磨尖的发簪,整个人如同索命厉鬼:"还我孩儿命来!"
两人滚作一团,江雪云本能地将箫卓挡在身前。
孩童的哭喊戛然而止。
我冷眼看着血色在箫卓衣襟上绽开,在箫承佑冲进来瞬间扑过去:"快救卓儿!"
陆嫣嫣的发簪穿透我掌心,江雪云的匕首扎进她胸口。
温热血迹溅上龙袍时,我正把没了气息的箫卓抱在怀里。
太医跪了一地。
箫承佑将我搂在怀中,指尖颤抖:"容音,我们还会有孩子的……"
"皇上!"我猛然推开他,泪水浸透枕褥,"卓儿才五岁啊!他昨日还说要给弟弟编蝈蝈笼子!"
他把我按进胸膛,声音发闷:"是朕错信妖妇,朕定要她血债血偿。"
地牢里的江雪云已不成人形。
伤口溃烂的恶臭混着血腥味,她肿胀的脸上唯余一双淬毒的眼睛。
"很意外?"我蹲在她面前,绣金裙裾扫过满地污秽,"你以为我当真会替你养儿子?"
她喉咙里发出荷荷怪响。
"当年你派杀手截杀我,怎会料到对方会留下襁褓中的婴孩?"我掏出貔貅玉佩,在烛火下晃了晃,"你花万两黄金求的平安符,终究保不住埮儿的命。"
江雪云突然剧烈挣扎,铁链哗啦作响。
"知道他最后喊什么吗?"我贴近她耳畔,"他说阿娘别走,他说埮儿怕黑……"
她瞳孔骤缩,发出非人的呜咽。
我起身时,玉佩从指间滑落,正好砸在她溃烂的伤口上。
江雪云暴毙那夜,雷声震得宫灯摇晃。
箫承佑在凤仪宫坐到天明,掌心贴着我微凸的小腹:"容音,我们给这个孩子取名箫泽可好?"
封后大典那日,百鸟绕着凤仪宫盘旋。
凤凰于飞,翙翙其羽;
凤凰鸣矣,于彼高岗。
终于得到多年前心之向往的东西,我欢欣之余,却挥不去苦涩。
因为太难。
因为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。
春猎过后,箫承佑对我可说是独宠。
他说他心里只有我,不愿再去其他嫔妃宫中。
直到我怀孕八月,他的需求突然变得很强烈。
我无法侍奉,便以江山社稷为由,劝他雨露均沾。
箫承佑答应了,梁舒窈和苏云珍重获圣宠。
这些年我养成习惯,每年都要去白云庵小住几日。名义上是探望静慈师太,实则总会找机会去灵隐寺听孤灯大师讲经。
泽儿刚满三个月时,我以替皇家祈福为由,带着后宫嫔妃浩浩荡荡去了灵隐寺。孤灯大师依旧红光满面,容颜与六年前初见时毫无二致。
这日讲经到掌灯时分,大师身边打盹的小沙弥被罚去禅房打坐。谁知这孩子竟捧着几卷抄好的经书追到我跟前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"这些是去年施主走后,小僧为施主抄写的。"他双手捧过经卷,字迹工整得像刻印的,完全不像十岁孩童的手笔。
我翻开经卷惊道:"这真是你写的?"
小沙弥合掌行礼:"出家人不打妄语。去年冬日小僧重病,多亏施主送静慈师太的老参吊命,这恩情如同再生父母。"
我望着他漆黑的眼珠,心里像被温水泡着,又酸又软:"寺里生活可还习惯?"
"师父和师兄们都待我极好。"他忽然挺直脊背,小脸上浮起骄傲,"我娘亲是云游四海的郎中,说要治尽天下疑难杂症。我希望娘亲和您一样,岁岁平安,万事无忧。"
我接过经卷时,春华在身后轻轻叹气。待小沙弥转身跑远,她忽然抬手抹眼泪。我拍拍她肩膀:"以后不必再来了。愿他此生得偿所愿,自在如风。"
回宫不久,梁舒窈有喜了。皇帝赏了无数珍宝,却再没踏足她宫中半步。他像突然对男女之事失了兴趣,连其他嫔妃的寝殿都不再光顾,整日黏在凤仪宫与我喝茶下棋。
生辰那日,他竟亲自下厨煮了碗长寿面。元宵夜更是牵着我逛遍整条花灯街,猜破三十七盏灯谜,只为赢那盏兔子灯。最后在城楼放起烟火,璀璨光焰映亮半边天空,他握着我的手说:"容音,朕要与你白头到老。"
可惜天不遂人愿。
元宵后他便染了风寒,明明喝过药见好,人却一日日萎靡下去。就像被抽走养分的竹子,肉眼可见地枯黄。
梁舒窈生产那日,嬷嬷来请时我们正在用膳。她倒是比我有福气,从卯时发作到戌时便诞下公主。不知是累极还是失望,梁舒窈听完喜讯竟直接昏了过去。
箫承佑抱着襁褓中的婴孩,忽然说像当年妍儿出生时的情形。他问我给公主取什么名好,我笑着指向床榻:"该问嘉嫔才是,她这回可是立了大功。"
"那就晋为嘉妃。"他话音未落,怀里的婴孩突然啼哭,睁开的左眼竟泛着幽绿。满室宫人瞬间噤若寒蝉,箫承佑的脸色比窗外夜色还黑:"这是怎么回事?"
梁舒窈的管事嬷嬷扑通跪倒,抖得像筛糠:"去年冬日戏班进宫献艺,娘娘见皇上总不临幸,以为……以为皇上身子有恙,这才……这才与戏班台柱……"
"放肆!"箫承佑暴喝一声,突然喷出大口鲜血,直挺挺栽倒在地。
这桩丑闻惊动朝野。箫承佑醒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赐死梁舒窈和延禧宫所有知情宫人,连夜派暗卫屠尽戏班上下。这场风波耗尽他最后的气力,此后便缠绵病榻。
他开始教我处理政务,从奏疏批阅到朝臣调度,倾囊相授毫无保留。就像当年在北境教我骑马射箭,把整个后背都交给我。
泽儿五岁这年,箫承佑已形如枯槁。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,再不是当年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。我对朝政愈发得心应手,朝臣们甚至直接来凤仪宫议事。借着忙碌的由头,我三五日才去探他一次。
这日洪荣跪在殿前:"娘娘,皇上怕是……"他没说完,我已搁下朱笔。
箫承佑竟穿戴整齐靠在软榻上,见我进来眼睛骤亮:"容音,你终于肯来。"他伸手想拉我,声音带着委屈:"是厌烦朕了吗?"
我退后半步,淡淡道:"皇上说笑了,臣妾只是事务繁忙。"
他泄了气,又强打精神:"是朕不好,把担子都压给你。可容音,朕真的……很想你。"
我差点笑出声:"宫里那么多嫔妃,皇上若觉寂寞,召她们来伴驾便是。"
"那些人与我无话可说。"他凝视着我,忽然换回从前在北境的称呼:"阿音,这段时间我总梦到新婚时在北境的日子。那时候你对我多好,连茶水都要先试毒……"
"是吗?"我打断他,"臣妾倒是对宫里的日子记忆更深。尤其是永和宫与朝阳宫的岁月,总在眼前晃。"
箫承佑沉默良久,哑声道:"我知道你心里有恨。"
"我也很后悔。"他忽然抓住我的手,"要是当初没被江雪云骗,没那样对你们母子……卓儿,我对不起卓儿……"
"皇上!"我猛地抽回手,"后悔若有用,这天下还要衙门牢房做什么?"
箫承佑闻言恹恹地闭了嘴。
我见他久久不语,站起身要走:「皇上既无事,容臣妾告退。」
「等一下!」
箫承佑拼命站起来,良久,在我身后问:「是不是……你?」
他没有问得太明白,但我知道,他想问是不是我害了他。
我没有回答,挺直背脊决绝离开。三日后,萧承佑在睡梦中悄然离世。
太子萧泽接过玉玺,定年号为光启。我作为太后坐在帘后听政,金丝绣凤的帘幕将朝堂与后殿隔成两个世界。
萧承佑咽气时是怎样的心情?恨我?怨我?或许都有,但走到今天这一步,我对他早已没了怨怼。倒像是看台上折子戏的看客,对着落败的角儿生出几分上位者的怜悯。
他临终前赐了洪荣鸩酒。消息传到慈宁宫时,我才恍然明白那日他问我的话。原来他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洪荣,从穿开裆裤起就跟着他的洪荣,早已成了我的人。
人心这东西最是难测。忠心耿耿可能是日久生情,但背叛往往只在一念之间。萧承佑不懂这个道理,因为他把洪荣当奴才,我却把洪荣当亲人——就像春华和夏荷那样。
洪荣家境不算差,母亲走得早,父亲续弦后开始虐待他和姐姐。他被卖进宫时,姐姐被卖进了青楼。他运气好,被先皇后挑中给了萧承佑,没吃多少苦头。可他姐姐就没这福气,小小年纪就被逼着接客,最后竟被活活虐待致死。
巧的是,那作恶的客人正是庆国公世子妃的远房表侄。洪荣跪在萧承佑面前磕头,求他主持公道。萧承佑当时应得痛快,结果江雪云几句软话就让他改了主意。他说人死不能复生,奴才的命哪能跟贵人比,又在刘家的赔款上多添了一倍塞给洪荣。
他自认为处理得妥当,洪荣收了银子便该闭嘴。可他哪知道,有些恨是刻在骨子里的,不是银子能填平的。直到后来我替洪荣报了仇,告诉他咱们是同路人,他便发了毒誓,说这条命从此是我的。
萧承佑要为江雪云停妻另娶的消息,就是洪荣递给我的。从北境接我回京的马车上,我就开始布棋。那时江雪云刚小产,整日做噩梦,萧承佑遍寻名医给她调理。洪荣找来位太医,暗中讨了两味药——一味让妇人绝育,一味叫男子断子。
绝育药混进了江雪云的安神丸,断子丹磨成粉掺在乾安宫的熏香里。日子久了,太医们也觉出不对,可这种隐秘事谁敢乱说?尤其是孙太医,他巴不得江雪云死。
这位孙太医与前英王妃李氏是远房表亲。当年李氏被毒死,孙太医爱慕她至深,为她终身未娶。这样的深情,怎会放过害死心上人的江雪云?
萧承佑后来突然变得贪欢,也是洪荣和孙太医动了手脚。他们要拖垮他的身子,好让那鸩酒起效更快些。
至于陆嫣嫣和梁舒窈,不过是我选来应付江雪云的棋子。我本没想要她们的命,可最后闹成那样,我半分同情或后悔都没有。
我猜萧承佑临终前没拆穿萧泽的身世。他要做明君,登基后的政绩确实漂亮,百姓都夸他是个好皇帝。他受万民爱戴,自然不愿死后留个污点。骨子里的仁义,到底逼他选了最稳妥的路。
他对我的歉疚,我信是真的。可他至死不知的,是萧卓的事。那年我在白云庵,温熹太皇太妃告诉我,她当年去守皇陵、出家为尼,都是为了保住儿子福王。她说男人靠不住,尤其是变心的男人,什么凉薄事都做得出来。
"你要成大事,就得封了心锁了情,把男人当猫狗使唤。"她的话像根刺,扎得我眼泪直掉。那天我含泪把卓儿留在灵隐寺,对萧承佑的恨意便在那时扎了根。
洪荣服毒那天,我去看了他。我说可以安排假死,让他远走高飞。他笑着摇头,眼里泛着光:"皇上对我有恩,我却背叛了他,该死。"
"我知道太多秘密,等我死了,娘娘和太子才能睡安稳觉。"他喝下鸩酒前,最后说了句:"愿江容音这辈子顺顺当当,长命百岁。"那眼神不像奴才看主子,倒像兄长看妹妹,隐忍中带着我读不懂的热切。
朱颜也走了。我给她换了身份,送她去北境投军。三年后,她在征讨北凉的战役里立下大功,她的兄长却因冒进死在敌营。光启六年,朱颜被封北川王,像把尖刀守着北境。
光启十年,萧泽退位,朝臣们推我坐上龙椅。我改国号为梁,年号圣武。史书说圣武帝勤政爱民,在位时彻底打服北夷,让他们称臣纳贡。更难得的是,梁朝女子与男子平权,不论嫡庶都能进书院、考功名、当官。婚姻也不再拘于父母之命,二嫁三嫁成了平常事——这些都是我的功劳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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