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聊秦朝那些事—秦末吴广

我是吴广，大泽乡起义时站在陈胜身边的 "假王"。此刻躺在荥阳城外的乱葬岗里，箭头穿透了我左胸的旧伤 —— 那是当年给地主扛麻袋时被扁担磨出的茧子，如今却成了弩箭的靶子。望着天边盘旋的秃鹫，忽然想起大泽乡雨夜中，陈胜塞给我的那块烤焦的粟饼，饼上还留着他牙印，而现在，连这记忆都快被血水泡淡了。

一、阳夏佃农：破草帽下的野望（公元前 245 年 — 前 209 年）

生在阳夏的佃农棚里，爹临终前把破草帽扣我头上："好好扛活，别学你叔瞎折腾。" 可我看着地主家少爷把玩的青铜剑，总偷偷用树枝在地上画剑鞘。十七岁那年，替地主押送漕粮时，看见秦军把逃役的农夫钉在城墙上，乌鸦啄食他眼珠，我攥碎了手里的饭团 —— 原来在这世道，良民和草芥没区别。

公元前 209 年，朝廷征发闾左戍渔阳，我因块头大被推为屯长。走到大泽乡时暴雨冲垮栈道，同行的陈胜蹲在泥地里数脚趾头："误期要斩，吴广，你说咋办？" 我摸着扁担上的血痕（去年打退抢粮土匪时留下的），把扁担往地上一磕："你说咋干，我跟着！" 那时我还不知道，这根挑过粪桶的扁担，后来会挑翻一个王朝。

二、篝火狐鸣：帮陈胜戴上王冠的人（公元前 209 年）

陈胜说要借鬼神立威，我连夜去河边捉了条鲤鱼，把 "陈胜王" 的帛书塞进鱼腹。第二天士兵剖鱼时惊叫，我却假装害怕地往陈胜身后躲 —— 这戏得演真点。夜里我又躲进破庙学狐狸叫，喊得嗓子冒烟时，听见外面陈胜在哭："兄弟们，这是天意啊！" 我抹着汗想：陈胜这小子，哭起来比娘们还像。

起义那天，将尉醉酒鞭打陈胜，我抢过鞭子抽死一个将尉，另一个被陈胜砍了头。当九百戍卒举着锄头高喊时，我把陈胜推到前面："他是天命所归！" 其实我知道，论打架我比他狠，论谋划他比我精，这带头的位置，他坐最合适。打下陈县后，父老们要立陈胜为王，他谦让时，我故意踩他脚趾头 —— 装啥呢，当年你偷地主家鸡蛋时咋不谦让？

三、假王西征：被自己人捅死的 "吴广"（公元前 209 年 — 前 208 年）

陈胜封我为 "假王"，让我攻荥阳。走到城下才发现，这城比地主家的院墙难啃百倍。秦军守将李由是李斯的儿子，城楼上滚木礌石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扔。我让士兵们用粪桶接滚石，有人笑我恶心，我踹他屁股："能保命的招，就是好招！"

围了三个月，士兵们开始吃树皮。部将田臧拿着陈胜的密信来找我，说 "假王骄，不可与计"。我抢过信想撕碎，他却抽出佩剑刺向我："陈胜说了，让我代行将令！" 倒在地上时，我看见田臧靴底沾着陈县的泥土 —— 原来从大泽乡到荥阳，不过是从一个泥坑跳进另一个泥坑。

四、乱葬岗思：被历史遗忘的扁担（公元前 208 年之后）

现在我躺在《史记》的夹缝里，"陈涉世家" 里只说我 "为都尉所杀"，连怎么死的都没写清楚。没人记得我在大泽乡替陈胜挡过箭，没人记得我把唯一的粟饼分给他吃。人们只知道陈胜喊出 "王侯将相宁有种乎"，却不知道那天夜里，是我帮他把丹砂涂在帛上。

但我知道，有些事是抹不掉的。比如刘邦起义时，他的同乡卢绾曾是我的部下；比如项羽分封诸侯时，有个将领的父亲曾跟我一起扛过扁担。其实我吴广，就是根普通的扁担，挑过粪桶，也挑过反旗，最后断在权力的重压下。可这根扁担挑开的裂缝里，透出了让后世皇帝们害怕的光 —— 原来老百姓被逼急了，真敢用锄头砸烂金銮殿。

秃鹫的影子掠过我的脸，我好像又听见大泽乡的雨声，还有陈胜塞给我粟饼时说的 "苟富贵，无相忘"。那时我们都以为，富贵就是顿顿有肉吃，可后来才明白，权力这东西，比地主的皮鞭还狠。

我吴广，从阳夏的佃农，到大泽乡的 "假王"，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。其实我早就该明白，在陈胜喊出那句话时，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 —— 他想当王侯，而我，只想让跟着我的弟兄们，能吃口饱饭。

不知道后世的穷孩子们，在课本里读到 "陈胜吴广起义" 时，会不会想起我这个 "吴广"—— 其实我不在乎史书有没有给我多写两行，只在乎有没有人记得，曾经有个扛扁担的农夫，为了让大家活下去，把自己变成了历史的注脚。